我的父亲喜欢喝茶,他总念叨着:“茶能解乏”。他喜欢喝煮的茶而不是泡的茶,他喝茶的装备十分简陋,一个小罐子拿铁丝穿个把手这就是他煮茶的器皿,至于那个旁边放着的总是缺一角的杯子就是他的茶碗,里面有一层厚厚的茶垢。父亲总说这样的茶是好喝的,小时候的我不信邪,经常偷偷喝父亲未喝完的茶,但我还是感觉苦,父亲也总是那一句:“你长大了就觉得好喝了”。
父亲习惯于用茶开启一天的劳作。小时候每天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见父亲在煮茶,天还没亮,我看不清父亲的脸,只有那盏白炽灯有着昏暗的光,我好几次想让父亲换一个亮一点的节能灯,但是父亲却打趣的说:“等你以后长大了有钱了给咱们换一个,现在这个就挺好,还不打扰你睡觉”。说到这里我们父子两总相视一笑。等我再次醒来时父亲早已不见踪影,我知道父亲又去照看他口中的“洋芋蛋蛋”了。
父亲是忙碌的,一天中好长时间总在田里劳作,面朝黄土背朝天。但是父亲总会抽出时间和我们聊天,了解我们几个孩子的想法,关心我们的情绪。
父亲喜欢喝茶的时候和我聊天,我看着那沸腾的茶水若有所思,茶水是黄色的,让我想起了卧室挂着的那盏白炽灯,好像把它的灯光捣碎了丢到茶杯里。父亲却说:“这和咱们黄土颜色差不多,这上面漂浮的茶叶难道不是地里的庄稼”?你别说还真是。
父亲一直都在喝煮的茶,有次过年亲戚带来了很有名的泡的茶,父亲却一直说喝不惯,我调侃父亲说“现在城里人都喝这种茶,人家说好喝”,父亲笑着摆摆手说:“我太土了,还是适合呆在农村”。父亲一番话惹得全家哄堂大笑,至于这泡的茶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转眼间几个年头过去,我们都考上了大学,离开了家。有一天我心血来潮,学着父亲的样子煮茶,茶还是那么难喝,又苦又涩,我还是没有理解父亲为什么喜欢喝这种茶。后来我打去电话询问父亲原因,父亲还是那句:“你长大了就觉得好喝了”。
过了几个月母亲打来电话,告知我父亲因病住进了医院,那一夜我买了最早得票回家。医生告诉我说这是父亲的老毛病了,父亲来过好多次,我却一次也不知道,我走到了病房看着父亲,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望着我笑着,说他没事。 那一刻,我理解了父亲,我哭了,父亲却笑着。
还是与往年一样的田地,不同的是领居们议论纷纷:你看那片洋芋地,本来只有一个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