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西斜,酒红色的落阳没入视野尽头无垠的农田,残光紧贴着棕褐色的大地,闯入了第六节的车厢。列车已驶出了一个小时的车程,我不时的拿起手机,两根手指在导航的地图上无端的舞动,因时常熬夜而略有凹陷的眼球也随之有规律的摆动着。时不时的,我也会闭上双眼,在脑海里注视着那一叶孤舟,它在记忆的汪洋里时有时无、毫不起眼,但却必然会在每一个孤单迷茫的夜晚漂泊到我的眼前。她的名字叫故乡……
“故乡”,我想对于任何一位身处异地的中国人,这都是一片意义非凡的土地。她或是高楼林立,彻夜烟火的繁荣;或是山清水秀,美不胜收的长虹;亦或只是平平凡凡,但也满是合家欢乐的人情。无论如何,当返乡的人们终于回到了这片土地时,熟悉的泥土气息,温柔的吹过脸颊的风,再加上几句带着乡音的问候,总会让人泪流。
傍晚的车站出口,四周的灯火璀璨,近处道路两旁霓虹灯与饭店招牌下闪着红白光斑的车流,远处则是众多林立的高楼和抬头可见的烟酒和各餐饮的招牌。腊月的风微冷,催促着我朝着家的方向走,而我却走走停停,打量着沐浴落日金黄下,一栋又一栋新建起的高楼。虽是晚高峰,但我这辆驶向城郊的公交也仅有几位半躺在前排座位上的学生,眼睛微闭。夕阳透过车窗,洒下片片金黄的薄纱,运动型校服最上方白底红边的领口松弛地舒展开。半开的书本贴着白嫩的脸颊,半张开的嘴边传出若有若无的声响,让人不知是在朗诵还是梦呓。而我望向车窗外的天空,思绪回到了小时候。
儿时的我觉得,天空就是这世界的第五大洋。傍晚潮落,海水随着太阳退去,而月亮升起时,地平线之上又会涨起深蓝的汪洋,这就是夜空。所以每每在我失落时,我时常会在傍晚来到海边许愿。因为我相信,潮水会带走我的思绪,并化作夜晚闪闪发光的繁星。
夕阳落幕,携着碧蓝之海退去。夜的深蓝,牵着点点星辰涌来。我倚靠在车窗旁,望着城市渐渐变小,渐渐远去。突然一束光亮在我的双眼里漫射。就在指针转向七点的一瞬,一束金箭射向黑夜,清脆的爆鸣声锐如利刃,划破了都市的喧嚣,一束、两束、三束,源源不断在夜空中绽放璀璨的烟火。这份独属于人间的赤橙粉黛的光,透过车窗投入我的眼睛,在视野里绽开郁金色的花。烟火被点亮在夜的苍穹,落入人间,也化作了灯火霓虹……
这一刻的美将我归途的思念也寄予渐渐退去的潮水,并在此刻的第五大洋里,开出了“海底的烟火”。